用数字作画：查尔斯·盖恩斯自有一套

「概念艺术」这个名词通常会让人联想到非媒材的创作。在这类的创作里，排在首位的是较为深奥或是抽象的理念，再来才是物件的美感或实质上创作的呈现。有位知名的概念策略爱好者值得我们关注。他有一套严谨的策略，其作品具崇高的价值，笔触强而有力、用色明亮、画面丰富、情感丰沛并运用精练的混合媒材，他的作品目前在Hauser & Wirth艺廊展出。这位艺术家就是查尔斯·盖恩斯（Charles Gaines），对他来说，概念和美学之间错误二分法的调和相当重要。

盖恩斯和L.A. Weekly说：「我不是反对美，我只要求概念艺术能在严谨的系统中呈现。」的确，从盖恩斯在Palm Trees and Other Works系列中的网格创作来看，这些新作品在2019年完成，每一幅大约9到12英尺高，利用压克力板、压克力颜料并搭配图像来构图。这些非凡之作引人入胜，还有菱镜般的视觉效果，直接的表现手法其实都经过巧妙、严谨的配置。他说：「运用特定的几何概念来建立一个系统，就能在不失物体本身样貌的情况下表现出概念。我有办法做到这点，称之为艺术。」

这些高大的作品上有许多透明的浅格，每幅作品由两块压克力板组成，背景则以真实大小、对比强烈的黑白树木照片呈现。照片是在棕榈泉的沙漠地区所拍摄的，每个格子以黑色丝线描边，就像数学作业本或《托马斯指南（Thomas Guide）》里的格子，上面印有字母和数字。高挂的作品正面是压克力板，上头皆画著一样的树木，每个小方格都以数字和颜色编码，创造出色块的区分。而这正是盖恩斯的创作系统，让每个格子就定位拼出整个作品──Numbers and Trees: Palm Canyon, Palm Trees Series 2。

查尔斯·盖恩斯的作品──Palm Trees and Other Works
2019年在洛杉矶Hauser & Wirth艺廊展览现场（图：感谢艺术家和Hauser & Wirth艺廊｜摄影：费德利克·尼尔森（Fredrik Nilsen））

作品整体来看有种像素化色光的效果，有点像极精细的行动绘画（gestural）风格。机械式的网格和手绘颜料的晕染效果，两者结合呈现出强烈的对比，而且每一格都标上淡淡的数字，要靠近看才能观察得到。透过在成品上保留这个创作的系统与过程，盖恩斯要确保每一个人绝不会只是走过就忘。作品画面具动态感，展现冲突的同时又带有各自的风格。对盖恩斯而言，这都是为了要让人们洞察物件原本的故事，还有体察看画过程中的感受。

「当你走进美术馆，不会觉得看画的过程是在吸收知识，」盖恩斯发现，「特别是当你在美术馆里沈浸在美的快乐中时。所以人们可能会因此错过作品的重要元素，只是流于美学欣赏。因此，这个系统一定是要人们可以简单理解的，这样才不会拆散作品想传达的理念和效果。我们在看作品的时候，就是走进艺术家的想像世界和直觉当中。」让盖恩斯感兴趣的，是把理念策略纳入创作之中，让艺廊成为学习知识的地方。

查尔斯·盖恩斯2019年作品细节──Numbers and Trees: Palm Canyon, Palm Trees Series 2, Tree #10, Tübatulabal。
压克力板·压克力颜料·照片·两个部分145 x 64 x 5 3/4英吋（感谢Hauser & Wirth艺廊提供图片）

说到这里，盖恩斯自己也是位老师，作为加州艺术学院的传奇教授，他在批判性思考和哲学上投入的心力已经影响好几代艺术家。从马克·布拉德福德（Mark Bradford）、艾德加·阿尔森诺（Edgar Arceneaux）和安德烈雅·包围斯（Andrea Bowers）。秉持著这样的精神，盖恩斯将Hauser & Wirth艺廊里的书店转变为教学空间。十二月里的每周四晚上都会举办公开免费的系列讲座，探讨艺术的美学原则和批判理论，讲座将会进行录影并在展览期间播放。

这些课程并不是要谈他的作品，而是讨论近代艺术史中的相关主题。对于艺廊作为广告交易中心这一点，他也透过提出含蓄的评论，试图将艺廊恢复成学习的场所。他说：「我不是在倡导某些艺术创作比其他的好，这只是我的想法。我从一个非西方的思维角度出发，来思考什么能成为艺术，发现艺术不局限在某个文化风俗，而是一个普世的活动。然而，就连普世这个词，也早就被帝国主义下种族歧视的历史给限制住了。」盖恩斯在寻找的，是西方资本主义之外更多元的社会与文化形式。

查尔斯·盖恩斯Manifestos 3的作品细节
单声道彩色有声影片·两幅纸上石墨绘画·一个萤幕·一个底座·两个音响·一个悬挂式音响架（感谢Hauser & Wirth艺廊提供图片）

在他另一个展出的作品中，更清楚地表现出这种文化警觉。盖恩斯2018年的作品Manifestos 3同样运用原先的记号系统，但不是用数字和颜色来编码，而是利用文字和音乐符号。文字内容运用了马丁·路德·金恩（Martin Luther King Jr.）1967年在泰恩河畔新堡大学的演讲。演讲中批评了种族主义、贫穷和战争带来的危害，以及詹姆斯·包德温（James Baldwin）1957年发表的Princes and Powers一文。在曲子写成钢琴曲之前，他先将这两篇文字转换成乐谱（以大型构图方式呈现），再运用字母A-H和留白的方式创作。音乐效果干净纯粹，但也带有印度拉格音乐（raga）的不规则旋律和充满诗意的温柔轻音乐，转化了原来强而有力且急促的语言。

查尔斯·盖恩斯（感谢艺术家和Hauser & Wirth艺廊提供图片｜摄影：费德利克·尼尔森）

此外，长期影响盖恩斯和他创意发挥的就是音乐，特别是爵士乐。即兴爵士的重复性是很实在的隐喻，象征著架构复杂的互动关系，以及艺术与生活中的自由。但是对盖恩斯来说，爵士乐不只是寓意。他在The Charles Gaines Ensemble乐团里和许多有才的自由乐手一起打鼓和作曲，他深受爵士乐独奏的概念所吸引，因为那听起来不断重复且即兴的优美旋律其实也是有结构的。盖恩斯说：「即兴演奏也有一套规律，但这种自由随性也不会跟著固定的方式。当有一套策略制定好的时候，所有的可能性都会向你敞开，因为那套系统已经内化在心里了。」

盖恩斯带著这样的心境离开了餐桌，他的乐团将为当晚的开幕表演。是时候去彩排了。

他的作品Palm Trees and Other Works目前在洛杉矶市中心艺术区的Hauser & Wirth艺廊展出，展期到一月五号 hauserwirth.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