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好莱坞最胆大妄为的演员,演出很多电影,不仅在影视圈有崇高地位,在迷因界也有相当的地位。但对很多人来说,尼可拉斯‧凯吉仍然很神秘。多年来,身为演员的他接演的角色范围极广,拍摄过的电影包罗万象:从有点奇异古怪的经典电影《佩姬苏要出嫁》、《发晕》、《我心狂野》,到主流卖座影片《变脸》、《空中监狱》、《绝地任务》、《国家宝藏》,到让人印象深刻的剧情片《远离赌城》跟《兰花贼》。(他也因为这两部电影获得奥斯卡金像奖提名,并因《远离赌城》获奖。)
不过,在2020年,如果你提到尼克‧凯吉(他在最近的一次访谈提到,他平常都会这样自我介绍),大家想到的可能不是他过去的电影作品。过去10年间,凯吉的事业可以说有很大的变化,因为他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小型独立制作电影中扮演情感浓烈、引人注意而且很古怪的角色。其中有些独立电影中的角色蛮有特色(《曼蒂》、《爸妈也疯狂》),但其他就真的是灾难一场(例如《211紧急呼救》、《军火库》(Arsenal)),不过,这些影片有个共同点:所有凯吉演出的角色都…很凯吉。
虽然也有人说他有时候演过头,有时候演得太过随兴,但如果你跟L.A. Weekly一样,先看过他几部电影作品,再跟他透过电话聊天,那你就会了解他诠释每个角色时,都有明确的用意。在挑选要参与的电影作品时,凯吉会先思考剧情,再考量导演,最后则是里面的角色以及他要如何诠释这个角色。
以他最近的作品《星之彩》为例,这三个要素都发挥了作用,最后的结果就是这个角色是凯吉目前为止让人觉得最著迷的角色之一。在《星之彩》中,凯吉过去演过的猫王埃维斯(Elvis)好像再次出现,而且还在导演兼共同编剧里察‧史丹利(Richard Stanley)的帮助之下,带来巨大改变。因为,很久没拍片的里察‧史丹利也在寻找自己的救赎。改编自H.P. 洛夫克拉夫特 (H.P.Lovecraft)的《星之彩》是一部很精彩的作品,探讨著太空陨石带来的恶梦。加德纳(Gardner)一家,在爸爸奈森(由凯吉饰演)带著一家人到森林里面一起度假放松,没想到一颗陨石居然坠落在他们度假小屋的前廊,让他们从此以后再也无法放松。这家人周遭的一切都被包裹在超现实的霾雾中(也就是电影名中所谓的「彩」);很快地,观众就会知道这个霾雾是什么,因为它逐渐侵入这家人的心灵与神魂,而大家长奈森必须设法保卫并且拯救自己的家人。
交织家庭与惊悚的剧情也因此立刻吸引了凯吉。「这是我最喜欢的故事类型。我非常喜爱这样的作品──像爱伦坡(Edgar Allen Poe)惊悚小说跟罗伯特·钱伯斯(Robert Chambers)的作品,而且他们的作品也影响了H.P. 洛夫克拉夫特的创作。」凯吉如此说道。「我就是因为这样决定要加入──洛夫克拉夫特的创作,加上两种不同文体互相撞击的火花。这两种文体是我个人最喜欢的文学作品类型,而且我认为电影圈目前最具创意的人才都在制作恐怖片。拍摄恐怖片需要想像力,所以可以有点超现实、有点抽象,不用受到物质界的物理法则限制;你可以真正进入想像力的领域。」
他说,跟史丹利合作的机会也很吸引他。「我很喜欢他的影片《霹雳战士龙》(Hardware)。他后来离开电影圈,从事其他行业长达20年,所以当我听说他要拍摄这部电影,我就更想参与了。」凯吉如此说道。「你知道他拍片很会运用色彩,特别是这部电影,这个剧情──我们得创作出没人看过的色彩,所以我就想:『他会怎么做?』 结果他让色彩流动,而且感觉整个场景都覆盖在不同色彩下,创造出与众不同的混合效果。我觉得这实在很厉害。」
《星之彩》呈现出许多复杂的色调。这部电影的制作团队还拍摄了凯吉上一部广受好评的电影《曼蒂》,而这部电影则可说为凯吉的表演提供了近乎完美的舞台,因为剧中的父亲角色在陷入疯狂之际仍然努力想要弄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尽管已陷入疯狂,情感依然真摰,凯吉的表现让观众感觉这个角色非他不可,而且也让人感受到这个角色的自我意识,使观众相信他的表演。他疯狂的演出风格有时候会让人觉得有点荒谬,但在这部电影中却真的很适合。
「尼克为这个角色带来让人耳目一新的深度与复杂度,让我觉得我们两个的合作虽然很不寻常,但搭配起来反而有种古怪的完美。」史丹利谈到跟凯吉合作的经验时,有这样的感想。「我们两个都很喜欢在现场即兴发挥,更别提我们两个都很喜欢面无表情演出的末日黑色喜剧。尼克在开拍几周前,就点出剧本中有哪些部分可以让他尽情即兴发挥,所以我们在演练跟实际拍摄时都可以进一步发展这几个片段。」
「这部电影最后发行的DVD跟蓝光碟会以花絮说明我们两个的创作过程,」史丹利补充说道。「幕后花絮会有一些后来被剪掉的片段,以及漏网画面,让观众看到尼克为这部电影带来多少可能性。在我过去的导演经验中,我很习惯男主角在拍摄过程中步调会逐渐放慢,像风评很差的《拦截人魔岛》(The Island of Doctor Moreau)就是有这种情况,但跟尼克合作的经验却刚好相反。无庸置疑地是,这会是我身为电影工作者的经历中最值得珍惜的一次经验。」
尼可拉斯‧金‧柯波拉(Nicolas Kim Coppola)出生于长滩,在洛衫矶长大(就读比佛利山高中),所以从小到大周遭都是电影制作与表演艺术(他的叔叔是知名导演法兰西斯·柯波拉(Francis Ford Coppola)),姑姑则是女演员泰莉亚·雪尔(Talia Shire)。尼克从小就决定走自己的路,所以就把自己的姓改为凯吉──听说是因为受到漫威漫画角色卢克·凯奇(Luke Cage)的启发。改名后没多久的凯吉就因为《青春热舞》这部电影而受到瞩目,他在电影中扮演一个庞克男孩,爱上了在优渥环境中长大的女孩。
他第一部电影(当时还叫柯波拉)的角色是在《开放的美国学府》中扮演主角杰夫·斯皮可利(Jeff Spicoli)的朋友,常一起呼大麻。他叔叔柯波拉改编苏珊·依·辛顿(S.E. Hinton)的作品拍摄《斗鱼》(Rumblefish)时,凯吉也参与演出,之后也参与一些商业电影的演出,例如《棉花俱乐部》跟《今夜你寂寞吗》。不过,更早之前,让凯吉能发光发热的都是怪咖角色,像柯安兄弟(Coen brothers)执导的《抚养亚利桑那》、罗伯特·比尔曼(Robert Bierman)执导的《吸血鬼之吻》,还有大卫‧林区(David Lynch)的《我心狂野》,都让人看到凯吉身为演员的奇异魅力,而这是他花了很多年精进的结果,最后也让他获得更受瞩目的角色。虽然有些人可能会觉得他的演技有点做作,但在一些让人热血沸腾的卖座片中却有很好的效果,像《惊天动地60秒》跟《恶灵战警》之所以会这么精采就是因为他的夸张演法,而不是因为他的演法而使电影扣分。
凯吉在拍摄每部电影时都采取一针见血的方式,即使他有时候可能会没有命中目标(但这一点因人而异),但他命中目标的机率很高,而且每次都让人印象深刻。他这种要嘛玩大一点,要嘛就不要玩的心态值得赞赏,而且不管他是否完美落地都让观众很享受。不管怎么说,「烂到很好看」也还是很好看啊,而以凯吉的情况来说,可能是非常好看。
「我的角色也被质疑过,」我们询问凯吉对电影风评不佳或有人批评他的演戏风格有什么看法,他如此回答。「发生那种情况时,我都会觉得自己大概做对了一些什么。我也在寻找,也许不是很明显。我想带给观众跟自己一点新的东西…[我不想] 打安全牌,不想让人容易预测。只要我自己觉得自己完成了自己该做的事,就不会介意别人的批评。不管风评好坏,我都可以接受。如果你只想要影评一直称赞你,你就不适合拍电影。你必须是发自内心的演出。」
对56岁的凯吉来说,他还是很像《青春热舞》中的庞克小子──心地很好,也很真诚,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有种与生俱来的酷劲,而且完全不管主流有什么意见。他在电影中狂野的面部表情让他成为很受欢迎的迷因主角,而他的私人生活与身份似乎让媒体很困惑不解但又同时很著迷(从他的税务问题到他失败的婚姻纪录,到他的演技)。但凯吉之所以这么令人著迷,无疑是因为他在大萤幕上扮演的角色五花八门,甚至有很多人认为他是因为自大才会有源源不绝的动力,事实恰恰相反。
「我一直觉得自己仍然是电影表演系的学生,」他很诚恳地解释。「你必须要有经验或有想像力,才能真摰地演出每个角色,同时还要坦诚地演,角色才能栩栩如生。」
我们问尼克他最喜欢哪几个角色,以及他对这些角色的看法是否随著时光流逝而有一些变化。「《军火之王》、《吸血鬼之吻》,我以这几部电影为傲,」他回答。「我最喜欢的几个角色往往是大家比较没注意到的角色。我觉得这些角色会随著时间熟成,每个角色熟成的情况不一,有些会有比较好的效果。《绝不妥协》我最近又再看了一次,觉得这个角色熟成的特别好。」
谈到颁奖季要参加评选的电影,他说他个人很喜欢《婚姻故事》。「要拍一部谈日常生活,但又让人感动的电影不容易」他说道。「一部谈日常琐事的电影,若是能让你心有所感,往往就会感受特别强烈。」
让人一点都不觉惊讶的是他也喜欢《小丑》(「电影里面探讨精神健康的方式很重要」,他补充道。)瓦昆·菲尼克斯(Joaquin Phoenix)夸张但又细腻的演出绝对值得一提,因为他的表演方式跟数十年来凯吉在萤幕前的表演方式很像──常常同时间呈现出复杂、深具魅力、 滑稽、让人深感不安的感觉。另外,陶德·菲利普斯(Todd Phillip)也故意在他的这部巨作中针对人性的荒谬与黑暗开玩笑,而这是凯吉一直以来都努力在大萤幕探讨的主题。
凯吉在《星之彩》中的表演会让大家联想到另一个小丑──《鬼店》当中的杰克·尼克逊(Jack Nicholson),但就像史丹利说的,即使《星之彩》中的凯吉也慢慢转变成精神变态,但凯吉还是让大家觉得这个主角是「很值得同情而且是个悲剧人物,很少有演员能够用自己的幽默与渲染力带来这样的效果。」
至于接下来要做什么,凯吉可完全没打算慢下脚步。(他目前有不下五部的电影在前制或后制阶段。)但其中最让人兴奋的是最近刚宣布,一部跟他生平有关(嗯,有点有关啦)的新电影。《才华不能承受之重》(暂译,The Unbearable Weight of Massive Talent)会由凯吉扮演尼可拉斯‧凯吉,但故事发生在另一个时空。这部电影让凯吉有机会可以真正展现他让人难以捉摸的人格,迎战所有批评他的人,因为他可以扮演很多个角色──自大又自负的凯吉从过去穿越时空来到现代,还怪他干嘛拍了一大堆烂片。「这部片利用网路上对我的观点,用奇幻的方式来诠释我这个人,」他很兴奋地解释。「这样说不算非常准确,但终归来说,这部电影用很正面的方式回顾我所有的电影。算是后设观点吧。」
一部有后设观点又有凯吉风格的电影?这位演员内心有许多层次,我们已经等不及要看他将这些展现出来。
《星之彩》目前已上映,同时也提供随选视讯及数位上映。